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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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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杜禮這句話明明是一句很簡單的敘述,可卻像顆很小很小的石頭在我心上激起了一絲漣漪。

只不過這漣漪也是小的可憐,更何況候沈亦霆在這時喊了我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和杜禮一同站了起來,扭頭就看到手拿文件的沈亦霆。

杜禮快步迎過去把文件接了過去,然後說道:“我這就去趙董那裏。”

沈亦霆看著我,向杜禮吩咐道:“親自交到他的手裏。”

杜禮鄭重的點下頭,就轉身離去。

我看著他急匆匆的身影,不禁問沈亦霆:“不一起吃飯嗎?”

沈亦霆向我走來,伸手解開了襯衣的袖口,然後把袖子卷了上去,告訴我:“時間有些緊,只能辛苦他一下。”

我點點頭,心想這也屬正常。

接著,我和沈亦霆去了餐廳,桌上已經擺好了各種菜色,只等著我們品嘗。

我們入座後,沈亦霆給我盛了一碗湯,說:“先喝些暖暖胃。”

我笑笑把碗接了過去,說道:“你怎麽知道我需要被溫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上午幹什麽去了?”

沈亦霆“嗯”了一聲,給我的碗裏夾了塊兒牛肉,說:“以後不許再去,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不會了。”說著,我嘗了一口湯,稍稍覺得有些油膩就把勺子放下了,“你這麽厲害,也該知道她找我是什麽事情吧?”

沈亦霆點了下頭。

“那你對於蔣川是怎麽打算的?”我問。

“沒有打算。”沈亦霆淡淡的說,然後眸色一寒,“他必須進去。”

見他如此模樣,我這才意識到蔣涵對他的畏懼以及對我的哀求,也想起了沈亦霆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許是他對我太好了,也太溫柔了,叫我忘了他的殺伐決斷永遠都是那樣的不留絲毫情面。

“那你找到他了嗎?”

聽出他的意思,我也不想再為蔣川多說什麽,因為說了也是白說,沈亦霆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很快。”沈亦霆說,“他躲不了一輩子。”

他冰冷的語氣令我提起了一口氣,見他不再說話,這口氣才被我緩緩的呼了出來,我說:“蔣涵和我說,兩年前的那一夜不是她,也不是蔣川。”

這話一出口,便是如我所料的那般,沈亦霆並不吃驚,他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沈亦霆放下筷子,轉而我住了我的手,和我說:“晚晚,我從沒忘記我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所以這個仇,我無論如何也會報,你不必為此憂心。”

將手搭在他的手上,我知道沈亦霆這個人向來是只做不說,他心裏有本帳,比什麽都清晰。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忘記了這件事,也知道你一定會揪出來這個人。我說出來,是不想有事瞞著你。”我說。

沈亦霆淡然一笑,用手指掃了掃我的臉頰,輕聲道:“我知道。”

我也笑了,不想把氣氛弄得過於壓抑,於是拿起他的筷子遞給了他,和他說:“那我們吃飯吧。”

沈亦霆輕笑了一聲,把筷子拿了回去。

飯間,我們沒再就蔣川的事情再多說什麽,但是我告訴了他蔣涵說綁架我的兩個人說的是英語的這個線索。

沈亦霆聽後還是沒有震驚,可神情卻有了絲異樣,也不知道這個線索,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

轉日,我按照原計劃去了商場,目的就是在祥福記給楊老先生買月餅,因為明天我就要和沈亦霆出發去美國了。

原本我是約上薛紫安一起來的,可是她臨時有病人,只好把約會作罷,不過她說晚上會來諾瀾公館吃飯。

我一個人在商場轉悠,想著是不是除了月餅以外,再給楊老先生買些別的禮物,可是路過一家男裝店的時候,我忽而就停住了腳步。

記得就在前天清早,我給沈亦霆搭配領帶時,就覺得哪個領帶夾配著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為那麽點兒小事就頓時煩躁了,氣的不讓他戴領帶夾。

沈亦霆笑話我,哄我說脾氣越來越大,以後他的日子就會越來越苦。

真是笑話,有我在,他的日子肯定會和蜜一樣甜,怎麽會苦呢?

我被自己肉麻的想法弄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是還是美滋滋的走進了這家男裝店。

“這位女士,您好。是給先生看服飾嗎?”售貨小姐問道。

我聽到“先生”二字,覺得心裏一暖,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售貨小姐也是禮貌的笑著,問我:“那您需要看哪方面的呢?是成套的西服,還是襯衣?又或者是領帶等一些配飾?”

“我想看看領帶夾。”我回答道。

“好的,請和我來這邊。”售貨小姐說著,就把我引入了店鋪裏面的空間。

這時候,另一個售貨員說:“先生,我們這邊的剪裁師傅都是從意大利那邊聘請的,手工一流。您看您穿上以後,不僅英俊不凡,最主要是氣質也提升了。”

聽到售貨員這麽天花亂墜的讚美,我忍不住朝著那邊的鏡子看去,卻是在看到鏡前的那人時,楞住了。

“陸晚之!”那人率先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心道這也太巧了吧!

孫梁達轉身向我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和他以前很像,有些傻氣,也有點兒假,並且連他的身材也是和以前一樣,胖胖的。

“還真的是你!一看這大眼睛,我就知道自己沒認錯!”孫梁達笑著撓撓頭。

我點點頭,說:“真的是好巧!我前段時間才聽紹先提起過你的。”

孫梁達一聽,慌忙點頭,那樣子就像是我和他是很多年沒見的朋友一般,可是恰恰相反,我們以前的話並不多。

“這不就是說嘛,咱們這緣分可是深啊!”他說著,就開始往褲子口袋裏面找名片,“瞧我高興的都傻了,我的名片在我自己的衣服裏,我這就拿去!”

“不用這麽麻煩,回來約上紹先,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你不是有項目要和卓朗談嗎?”我立刻說道,心裏也是盤算為卓朗拿下這一單。

一提這個,孫梁達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跟我說:“那個項目就找我,我可以做主。”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隨後,我們之間有些尷尬的沈默了,因為本來就是不熟悉的朋友,還這麽多年沒見,現在偶遇了,也無非就是客套兩句,可是這個孫梁達卻沒有走的意思。

我正想著尋個理由先走,就聽售貨小姐機智的說:“女士,您要的領帶夾在這邊,請隨我來。”

我張口就要應答,孫梁達卻是說話了。

“你是不是給沈總挑禮物?”他這話問的有些唐突了,臉上搭配著虛假的笑容,“我見過新聞上你的照片,不敢認識,可是後來聽吳紹先偶然提了一句,我想那人應該就是你。”

我一楞,現在有些明白他剛才不走的原因了。

對於想通過我攀附沈亦霆的人,我是斷不會給他找麻煩的,於是我說:“不是的,是為一個客戶看的。我還有事,改日約紹先一起吃飯再聊吧。”

不知道是我語氣稍冷了一些,還是臉色不太和氣,孫梁達聽了我的話馬上皺起了眉頭,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的。

他語無倫次的說:“你是不是因為當年我家搬走的事情生氣?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媽壓根就是沒看見清楚的!可是那幫人……”

孫梁達說著說著,就不說了。

而我心底就像是摩擦出了一層火焰似的!

我想到當年,就是沈亦霆第一次和我說燒死我媽的那場大火是事有蹊蹺時,和我說過米線店的一位姑姑曾經瞧見幾個衣著不菲的男人出現在足浴店那裏。

那姑姑可不就是孫梁達的媽媽!

“把你的話說完整,說清楚。”我盯著孫梁達從牙縫了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他被我的語氣驚了一下,一個大男人唯唯諾諾的點起了頭。

……

事情就是這麽直轉急下。

本想著給沈亦霆買個禮物,再給楊先生買些月餅就回公館的,可現在卻變成了和孫梁達面對面坐著,去揭開這一段廢棄的往事。

“晚之,首先,我和你保證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孫梁達一臉緊張的說。

我瞧得出孫梁達應該是太想和沈亦霆攀上關系,所以對於我是格外的上心,抓住這一點,我不難取得他所有的實話。

“那你就都說出來。”我說。

孫梁達點了下頭,開了口。

“巧姨和翠姨出事那晚,我和我爸去城裏買衣服,剩下我媽一個人看店。等我們折回來的時候,足浴店已經燒光了,而我媽就和中了邪一樣把我們一家子關在了家裏,說有事和我們說。”

他說到這裏,眼睛快速看了一下我,然後稍稍低下了頭,繼續道:“她一下子從床鋪底下掏出了十萬塊錢。”

又是錢……我暗自攥緊了椅子的把手。

“好家夥的,當時個我爸嚇得都軟了,就問我媽哪裏來的錢?我媽其實也是嚇懵了,說天剛黑的時候,她出去倒垃圾,看見幾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去了足浴店,有一個男人好像瞪了她一眼,可是天根本就黑了,再加上咱們村裏的照明也不好,我媽沒看清人家長得啥模樣,只覺得這些人不好惹,就趕快跑回了家。”孫梁達說。

握著椅子的手,又慢慢松開了。

我目光變得空洞起來,只是淡淡的說了句:“說下去。”

“後來,等我媽察覺出來煙味兒時,她就趕緊開門去看怎麽回事,就發現了我家墻根那裏放了一個盒子,裏面裝的就是這十萬塊錢,還有張紙條,那紙條……”

我冷笑了一下,替他說道:“紙條上肯定是說收下這錢,就當什麽也沒看見過,是吧?”

孫梁達臉色有些發白,卻也是無法辯駁的點了點頭。

“我媽和翠姨對你們不錯吧?”我笑著問他,眼裏卻是積蓄了淚水,“你爸有一年幹活兒把腳崴了,我媽天天去你們家給你爸按摩!可是……可是你們……”

“對不起。”孫梁達說,羞愧的低下了頭。

“你們不敢告訴警察,為什麽不告訴我!那是兩條人命啊!不是什麽東西!”我激動起來,甚至是動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驚得服務員趕了過來。

孫梁達趕緊起身,和我說:“晚之,你別激動!冷靜一點兒!這件事……這事就算我媽說了,也是改變不了結果的!”

“可起碼不會讓我連我媽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沖他喊道。

這麽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那是一場意外,即便沈亦霆和我說過有不妥之處,我也總覺得那是不可能的,我媽不過一個鄉下女人何以遭此滅頂之災?

可現在可以確定了,千真萬確的,我媽和翠姨就是被人害死的!

“你還知道什麽?通通告訴我!”我說。

孫梁達皺著眉頭,一臉的難色,和我說:“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聽我媽說過幾句,可我媽在去年去世了……而且她也是什麽都不知道!其實,再退一步講,到底那些人和翠姨還有巧姨的死有沒有關系,又哪裏來的證據證明呢?”

這話不假。

也不能說看見幾個男人進了足浴店,就說我媽和翠姨的死是因為他們,那場火也是他們放的。

可是一個鄉下的足浴店,又為什麽招來這麽多的黑衣人呢?而且又是那麽的巧,他們來了,大火就發生了!

“晚之,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查無可查,你不能執著。”孫梁達說,神情也是誠懇的。

我輕笑了一聲,和他說:“要是你的親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被火活活燒死的,你會無動於衷嗎?”

孫梁達沒了言語。

我站起身,告訴他:“如果當年你們站出來了,或許警察還會調查這件事,可是你們沒有。對於這事,你們家是不是有責任,你心裏清楚。”

說完,我轉身離開。

關於人性的探討,我大概永遠也無法得出一個結論,哪怕是相對的。

麗兒的死也好,我媽和翠姨的死也罷,她們的離開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無關緊要,仿佛在這人滿為患的世界裏,失去了這麽一個兩個人,不是什麽問題。

可是對我而言,這是一次又一次的剜心之痛。

我不求有人可以理解我的痛,只希望每個人在看待生命的時候,起碼少那麽一點點的自私。

一條命,不是錢可以衡量的。

169 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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